——霞眩森林·伏狼丘
那是几天前里昂潜入伊尔达利亚之前选为露营地的地方。
一名身披黑衣的男子站起身，俯瞰着处于风波中心的伊尔达利亚。
他一手把玩着拳头大小的石头，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，然后转过身，背对城市，露出一抹冷笑。
“…好了，演员们都到齐了呢。”
男子对着空无一物的空间说道。漆黑的衣摆在风中轻轻摇曳，拒绝着光线的侵入。
“第一个到的果然是你吗，『蜘蛛女王』大人？”
“嘻嘻嘻，——只要是您的命令，我随时都会赶来…”
随着男子的话语，周围不知从何处涌出的蜘蛛聚集而来，爬动着聚集成一团，逐渐化为人形。
浮现的脸庞是一个幼小少女的模样，但若仔细看，她的衣服下，无数蜘蛛在皮肤上爬行，舔舐着她的身体。
那是一种令人生理厌恶、毛骨悚然的景象。
少女以可爱面容完全不符的老妪口吻说话，她当场跪下，向男子表达崇敬与顺从之意。
“你这话真让人高兴。不过，娜恰，这次你选的身体似乎格外娇小啊？”
男子开心地笑着，将手中把玩的石头朝娜恰扔去。
“被那个女人下了药…嘻嘻，不过这样我才能得到这副长·久·保·持·的·身·体。”
“——『不灭将军』尤菲尔君吗？你对她还真是情有独钟啊。”
少女瞬间从背部长出节肢动物的腿，灵巧地接住石头。
就在那一刻，拳头大小的石头像龟裂的泥土般粉碎散落。
“不过啊，特意在城外集合也太麻烦了吧。你说一声，我可以请你们去我的藏身处啊。”
下一个声音从少女身旁最近的树上——从树梢传来。
一头光泽艳丽的金发，令人心动的无可挑剔的俊美容颜。
无论是男是女，都会称他为美青年的优雅男子踢了一下坐着的树枝，轻盈落地。
中性的外貌，甜美的嗓音，身上散发出的独特香·气。
只要他有意，人类女子恐怕轻易就会被他诱惑。
“嘻嘻…我还以为是谁，原来是『心眼』啊。你的女人品味不错，可你从不让我分一杯羹。不能品尝这么好的货色，真是让人不爽。”
少女对散发甜腻气息的金发青年恶言相向，但被说的青年本人似乎完全不在意，只是耸了耸肩。
“因为你可是会真的把她们吃·掉·啊。资源是有限的，得珍惜才行。”
“——喂。吾辈可不是来闲扯废话的。特意来到这里，——既然你召集了我们，就赶紧说正事。”
不知何时站在两人身后的高大男子愤怒地提高嗓门，对摆出老妪姿态的少女和吊儿郎当的青年说道。
仅仅这一声，周围的落叶便被卷起，掀起的旋·风让树木沙沙作响。
他的身高是金发青年的两倍，肌肉发达的体型让人联想到兽人或北方蛮族。
仅勉强披着的外套因下方紧绷的肌肉而扭曲膨胀。
“呵呵，『黄衣之王』大人还是老样子啊。偶尔像这样一起行动不是挺有意思的吗？”
尽管高大男子仅凭存在就散发异样的威压感，但看似这场合主事者的黑衣男子丝毫不为所动，愉快地笑着。
“哼，荒唐。吾辈只是听说能与强者交战才来助你一臂之力。绝无奉承你的意思。”
被称作“黄衣之王”的高大男子格外不悦地回应，带着显而易见的杀气逼近黑衣男子。
“这样就行。我们是同志，不是伙伴。而且，现·在·他·还·只是个花蕾，但不久的将来，『他』可能会打倒你。想到这一点，现在跟未来的劲敌打个招呼也不算亏吧？”
黑衣男子毫不畏惧黄衣之王散发出的杀气，转身指向丘下的城市——伊尔达利亚。
此刻，城市正处于外出限制的紧急状态，士兵们在各处忙碌奔走。
尤菲尔和米蕾妮引发的骚乱，以及里昂和莉莉丝驱使的魔兽造成的物质破坏极为严重，重建和搜捕犯人耗费了大量人力。
“你…！竟敢说吾辈会被区区幻魔族的小子打败？”
“哎呀？这是在跟我挑衅吗？我好歹也是幻魔族哦。”
眼看就要爆发的危险气息中，被称作“心眼”的美青年抗议道。
他虽语气轻浮，却进一步眯细纵向的瞳孔，朝黄衣之王释放出令人寒毛直竖的杀气，异样的魔力开始升腾。
“——小·狡·猾·的·弱·小·魔·族·也·敢·嚣·张。在蹂躏这座城市之前，先把你碾碎如何？”
“那你就是被这种小狡猾的弱小魔族打败的废物垃圾了。很好，来吧！”
“好了好了，两位别这么激动。『心眼』君，多亏了你，目前一切顺利。潜入果然是你的拿手好戏啊。”
主事男子像哄小孩般劝阻二人。“心眼”和“黄衣之王”虽不情愿，仅凭这一句话便散去不断高涨的杀气，彼此拉开距离。
“…嗯，花了这么多时间，成果却有点粗糙，我一直觉得有点不对劲，这样真的没问题吗？证据留得半吊子，我们的存在怕是要暴露了。”
“没问题。阿尔巴雷斯小姐、盗贼之女，还有『他』……将这座城市的三个关键人物在适当的时机聚齐。为此，这样做是『看·到』的最好方式。对了，还有两人没到，你们知道些什么吗？”
“吾辈怎会知道。问问那边一直沉默的『雹炎』如何？”
被打断气势的黄衣之王不悦地皱眉，靠向旁边的参天大树，闭上眼睛。
树木因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而发出低沉的吱吱声。
站在树旁，绰号“雹炎”的存在晃动着青白如雾的身体，断续开口：
“…『炎精』刚才我已经派了使魔通知。『海妖女』…没有回应，估计不会来。她总是随心所欲。”
雹炎以难以分辨男女的奇异嗓音说完，便再次淡化气息，与空气融为一体，沉默不语。
“真是缺乏协作的同志啊。”
黑衣男子说着“不过无所谓”，似乎本就不太在意。
“也就是说，在『炎精』到来前我们先待命？那要不趁这段时间去城里的妓院逛逛？虽然大多被我吃·光·了。”
，“蠢货。”
“心眼”的玩笑话被“黄衣之王”一口驳回，黑衣男子却连这情景都觉得有趣地笑了起来。他再次俯瞰伊尔达利亚，双手张开，高声宣告：
“丹塔利昂君，时候将近。你将是这场盛宴的主角，让我们以这世界尤格德拉为舞台，开启壮丽的舞会吧！”
＊＊＊
——蒙特尔旺地区·某处后巷
普兰被两名女子夹在中间，完全动弹不得。
事情要追溯到稍早之前。
她在红花广场发现了两个避人耳目移动的可疑人物，尾随至今一切顺利。
然而不知怎的，在转过几个街角后，追随的两人突然消失。
在她惊讶的瞬间，意识出现了盲点——被抓住的一刹那空隙。
不知何时绕到她身后的高大女子将短剑抵在普兰脸颊上，另一只手臂迅速锁住她的脖子，随时可以勒紧。
“什、你这…！？”
普兰试图使用身上多个魔装具，但前方出现的另一名女子从衣服下伸出植物藤蔓，缚住她的四肢。
完全被捆得动弹不得的普兰痛苦地扭曲了声音。
“可恶…！你们，想干什么！？”
“偷偷跟在后面，还以为没被发现吗？”
两人中体型较大的那位以冷峻的嗓音说道。米蕾妮的臂力坚如磐石，牢牢固定住普兰，无论她如何挣扎也纹丝不动。
“…怎么办？杀了她吗？”
这话语中没有一丝犹豫，甚至连良心的谴责都没有。
对如今的米蕾妮而言，任何人的生·命都不再是她判断的依据。
只要尤菲尔一声令下…无论是谁，甚至是她自己的命，她都会毫不犹豫地终结——她已将行动、思想、信念全部奉献给尤菲尔，成为一具傀儡。
“呵呵…先听听她怎么说吧。你是谁？看样子显然不是骑士。”
“…！”
“不想脖子被拧断，就老实回答。”
高大女子加大手臂的力道，勒紧普兰的脖子。
虽外表是普通人类，但她手臂瞬间硬化如树干的力道，足以让人相信她能让普兰失去意识，甚至如她所言将脖子从身体上扯下。
若轻率开口，可能被杀；但沉默同样会被杀。
普兰如此判断，拼命在被勒紧的喉咙中吸入空气，慌忙开口：
“咕…！我…不是骑士。反倒是…现在捏着我命的家伙才像是骑士大人吧。一见面就勒脖子…教养不错嘛…！”
“尤菲尔大人，这张臭嘴要不要封上？”
“适可而止吧。…不如这样，这里不太适合谈话。去个『安全的地方』慢慢聊如何？”
显然对被讽刺尤菲尔极为不满，米蕾妮勒得更紧。尤菲尔轻声制止，松开缚住普兰四肢的藤蔓，提出“休战”。
“…哈、哈…！！咳…拒绝的权利呢？”
“呵呵…你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吗？”
气喘吁吁的普兰试探性地问，尤菲尔一笑置之。
“好吧，该死…”
卫兵发现她们的可能性为零。从这点看，或许真是个“安全的地方”。
尤菲尔等人自不必说，普兰也是被伊尔达利亚骑士团追捕的对象。
但她们的目的地——十有八九是眼前这两个异形女子的据·点。即使现在奇迹般逃脱，也不过是死得早或晚的区别。
普兰开始后悔自己的疏忽导致了这最糟的局面，但为时已晚。三人一起消失在更幽暗的后巷。
——
不久，三人（其中一人几乎是被拖着）来到伊什特拉的魔法竞技场。
如飞蛾扑火般被捕的普兰，身上所有魔装具被卸下，身体像蚕茧般被绑在椅子上。
“那么…重新开始吧。首先互相介绍一下。我是尤菲尔。或许你已猜到，我是恶魔。”
尤菲尔啜了一口杯中的红茶，将椅子移到普兰面前坐下。她优雅而美丽的举止，若不知其真身，宛如妖艳的贵族小姐。
“…人形恶魔真的存在，真是吓人。顺便说一句，你会说人·语也挺意外。”
普兰一边厌恶地感受着仅能微动的状态，一边如此评价眼前的恶魔。
“呵呵…恶魔并非全是野兽模样哦。…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？”
“…普兰。”
她满怀敌意，粗鲁地回答。尤菲尔的动作停下，米蕾妮的眉毛微微一挑。
“哦，这真是巧合。”
“…尤菲尔大人，这女人是盗妃团的女首领。潜入菲奥尼斯魔术研究院的那个。”
“…啧…你是伊琳娜手下的骑士大人吧？要抓我回去？”
“都暴露到这地步了啊。”普兰叹气啧舌，朝米蕾妮扔去一句。
“…我已不是伊琳娜的部下。亲卫队员也全被我杀了。”
米蕾妮听到伊琳娜的名字，厌恶地皱起脸。
手持战锤站在两人之间的米蕾妮，让普兰幻视了昨日的惨状。若被这女人挥锤，自己无疑会被一击砸成肉块。
“是你…？…不…原来如此。米蕾妮·加里耶娜就是你吧。”
“是的。不过我不记得见过你。”
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地·上有多出名？帮囚犯逃跑，还把同伴全杀光的凶残骑士。”
米蕾妮毫无感情的平淡语气让普兰哑然。但这位已成为城史罕见罪犯的女子对这话冷笑。
“凶残…？哈…在愚蠢的人类看来，我的所作所为或许如此。若能理解我们真正的使命，绝不会说出这种话。”
“真正的使命？”
对这位一本正经说出可疑言论的前骑士，普兰半眯着眼，像看怪人般回望。接下来的话比她预想的更加不祥。
“是的。我们人类是家畜。身心都需被魔族支配操控，才能获得幸福。”
“…哈？”
米蕾妮眼中仍有正常的神采。但如今的她，早已变质，常轨之外的状态才是她的常态。她一脸正气地吐露疯狂，普兰的脸不由得抽搐。
“…哈，疯得挺彻底啊。看来跟这位骑士大人没法正常对话了。”
“呵呵，你也试试让植物占据身体如何？肯定会觉得神清气爽哦。”
随着这话，米蕾妮的指尖化为植物。
指甲、指尖、手掌。
白皙的皮肤迅速变为诡异的茶黑色枝条，绳索般缠绕，绕着普兰的脖子两圈、三圈。
虽未勒紧，但这是在证明“随时可以杀你”。
“从身体内部被吞噬，头脑也被搅得一团糟…多亏如此，我才能成为贴着米蕾妮这张人皮的木偶。这双手…你不觉得很美很漂亮吗？”
她痴迷地凝视自己化为树皮的手臂，喃喃自语。
“…哈，开玩笑。还是多磨练审美吧。”
对一脸幸福泛红的米蕾妮——不，是对能彻底改变人类内在的另一女子尤菲尔的力量，普兰感到深不可测的诡异，额头渗出冷汗。
若非亲眼见到这异形姿态，无人能察觉米蕾妮的异常。
外表隐匿性极高，能完全颠倒人类价值观与常识的恶魔行径。
能做到这等事的恶魔，能力绝·不·止·于·此。
魔装具被夺，身体被缚，被两个怪物监视，普兰毫无胜算，甚至逃跑都无望。
“米蕾妮，退下。”
“是，尤菲尔大人。”
在普兰脑中思索时，尤菲尔对一脸幸福迷醉的米蕾妮下令。这一命令似乎凌驾一切，米蕾妮立刻将异化的手恢复人形，退入柱子的阴影。
“…那么，普兰，对吧。放心，至少现在我没打算伤害你。”
“…不知道的我可以告诉你，被恶魔说『放心』能放心的人类可没有。”
尤菲尔似乎很喜欢这回答，缓缓起身，加深笑意，温柔地抚摸普兰的脸颊。
“哦，那真是遗憾。…自我介绍完了，我们进入正题吧。我有两件事想问你。你潜入菲奥尼斯魔术研究院的原因，以及你能·潜·入的原因。能告诉我吗？”
普兰在脑中重新梳理自己的处境。
——若全盘托出，可能会被当作用完即弃；但若撒谎，一旦暴露，怕是会步眼前骑士或被她杀死的同僚的后尘。
——不过，这次的问题，她并无需要隐瞒的秘密。
“…伊琳娜。”
仅五秒，普兰设想了自己回答可能引发的后果，决定坦白。
“…挺久之前的事了。有个自称研究院职员的男人来到我们盗妃团的据·点。他对我说：『我工作的地方有个秘密房间，只有职员知道，里面有伊琳娜用来激发托尔精灵魂力的奇妙道具。』当然我没信。说白了，我还以为是伊琳娜派的陷阱。”
“…那人是比特尔·西蒙吗？”
“不知道名字…不过那家伙有一双这城里少见的金色瞳孔，挺怪的。比起研究员，更像个拉皮条的。那家伙给了我不少研究院内部的情报和魔装具，说是研究院开发的特殊东西…就是你们刚收走的那堆。”
无法动弹的普兰用下巴指了指被没收的魔装具。
脚上的护具、镶嵌魔水晶的戒指、藏在衣服下的小吊坠、青光闪烁的金属耳饰。普兰身上的全是研究院开发的原型品。
“…尤菲尔大人。说起来，伊琳娜提过，『这房间里开发的魔装具有些也不见了。』”
“丢失的魔装具原来到了这里啊。”
尤菲尔满意地点点头。普兰心想事态应该不会再恶化——“最好”不过是被杀，认命般将魔装具的能力全盘交代。
据说，护具通过提高体内魔力循环效率，赋予瞬足能力；戒指虽大量消耗体内魔力，但能显着屏蔽气息。
吊坠可一次性吸收致命魔法攻击，充当替身。
——还有一副“青矿石耳饰”，虽被交到她手上，但未详细说明用途，普兰自己也不清楚具体用法。
这些全是因成本和材料限制未能量产的原型品，绝不该落入盗贼手中。
尤菲尔听完，感到这些魔装具似是特意为普兰挑选并偷出的。
对盗贼而言，逃跑时的速度至关重要。加速的腿甲、减弱气息的戒指、即便失手暴露也能抵挡一次魔法攻击的吊坠。
这些魔装具与其说是为打倒伊琳娜，不如像是为了“将珠带出”而选。
“本来是抱着被骗的心态试用，结果是真的。我也知道偷这种东西暴露了有多严重。…那家伙说：『很多人对伊琳娜不满。我给你魔装具，你想办法终结伊琳娜的统治吧。』…伊琳娜处决了我不少盗妃团的同伴。那男人虽可疑…但我也想让伊琳娜好看。”
尤菲尔思索时，普兰继续说，声音因回忆女帝的暴行而充满愤怒，显然对被处决的同伴复仇心切。
“…于是我按他说的，袭击了职员抢了钥匙。可藏房间深处的门怎么也打不开。听说得灌注魔法，我试了——完全没用。结果耗太久，没偷到宝物就得逃了。”
尤菲尔推测，所谓的“宝物”无疑是“珠”。
“原来如此…顺便问一句，你还能联系上那男人吗？”
“没有，自从我搞砸后一次也没见过。不知道他因私通魔装具被处理了，还是被你们护卫骑士处决了。”
普兰瞥向三步外面无表情站立的米蕾妮，揶揄道。
“…遗憾的是我没杀他。尤菲尔大人说，他是我对付不了的存在。”
“…哈，被怪物当怪物对待，那家伙得多变态啊。”
“本来就隐约觉得那家伙不简单。”普兰补充道。
“呵呵…确实，我是恶魔，米蕾妮也半个人类都不是，承认我们是怪物…不过看来我们的目标似乎一致，不如合作如何？”
“…抱歉，我只认盗妃团的家人做同伴。还有三个家人被抓没回来。而且…傻子才会信恶魔的话。”
作为贫民区出身的人，皇神教会的教义深入人心。
无论信仰深浅，恶魔是作恶的魔族，与人类绝不相容，这是普遍共识。
“还有一件事。…如果是你把这位骑士大人变成这样，为什么不干脆也把我改造了？洗脑不比说服快吗？”
一针见血。但尤菲尔笑而不语，推说：“…你说呢，米蕾妮？”
“哈…我倒觉得…我这样很幸福，没什么不好。…这一切的起因是伊琳娜愚蠢地折磨了尤菲尔大人。以前的我还乐在其中，若因此惹尤菲尔大人不快，被洗脑也是活该吧？”
这…完全没回答普兰的问题。面对两人出乎意料的反应，普兰无奈叹气。
“…哼，果然没法沟通。真是个诡异的女人。”
“呵呵…米蕾妮算是我目的的牺牲品。本没打算把她改造成这样…不过，时间差不多了。接下来就交给我的主人吧。”
听到这话，普兰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设想过于乐观。
竞技场内响起的数个脚步声传入耳中。
绝不可能是盗妃团的同伴。
咔嗒、咔嗒、咔嗒，毫不犹豫地走下台阶靠近的声音，让普兰瞬间紧张。
米蕾妮跪下，准备迎接来者。
其中一人是金发绿眼的女子。
她身着凸显丰满胸部的暴露服装，却丝毫不显低俗。
头部两侧的卷角闪耀光泽，摇曳的尾巴带着妖艳。
纤细的腰肢、修长的双腿，足以让任何男人一瞬倾倒的魅·惑之美。
即便在这肮脏的地下设施，她的姿容仍如名画中剪裁而出，耀眼夺目。
另一人是…略带中性气质的青年。
稍作打扮便可能被误认为女性的俊秀面容，后扎的发束末端赤红如天鹅绒，散发光泽。虽是男性，却有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奇异魅·惑。
普兰不知为何，直觉这两人绝非凡人。
“回来啦～♪”
“尤菲尔，在吗？”
“在这。”
“主人大人，莉莉丝大人，欢迎回来。”
刚才与普兰交谈的两人恭敬低头，迎接外来的两人。
“…这女人是谁？”
“呵呵…为丹塔利昂大人准备了您要找的东西。”
“主人大人，此女名为普兰…正是潜入菲奥尼斯魔术研究院之人。”
尤菲尔和米蕾妮回答里昂的问题，指了指被绑在椅子上的普兰。
里昂轻声道“哦”，随后静静地上下打量普兰片刻。
“…你就是那个叫帕尔瓦托盗妃团的头领？”
“…没听说还有其他同伙。别告诉我你们全是恶魔吧？”
“高兴吧，就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“该死的混蛋。”
普兰心底厌恶地啧舌。本已绝境的处境，竟还能更糟。
伊尔达利亚有排斥魔族的魔法屏障，可至少三个恶魔堂而皇之潜入。
普兰强忍住咒骂伊琳娜的冲动，在心中暗骂：“连保护城市都做不到吗，那个女人。”
“好了，尤菲尔。我可以直接问她，但你先把知道的说一遍。”
“遵命。”
应里昂要求，尤菲尔简要复述了刚才的对话。
说明完毕，里昂站在普兰面前说道：
“原来如此。…普兰，对吧。看你回答，我可以考虑帮你实现目标。”
“…？”
里昂说出与尤菲尔类似的话。
普兰不明其意，脑中浮现问号。
“你的目标有两个。让迫害、镇压盗妃团的伊琳娜垮台，以及救出被抓的同伴，对吧？”
“…对。”
“我们的目标是『得到』伊琳娜。只要她活着，地位无所谓。”
“…！”
“若你与我合作，我可以帮你实现这两个目标。让伊琳娜的权威崩溃，救出你的同伴。”
“…你认真的？”
对普兰而言，救家人是求之不得的提议——若对方不是恶魔，堪称诱人。只是，除去这一点。
“当然。甚至可以签订契约，如何？”
“…『恶魔的契约』？”
“恶魔的契约”——普兰听过这个词。
据古…圣典记载，恶魔因在地上引发混沌被放逐至魔界。
但随着人类文明兴盛，各地出现了想利用恶魔之力的“异端者”。他们发明特殊召唤魔法，试图将魔界恶魔召至现世。
恶魔以强大力量为代价，要求与人类订立各种契约。这是绝不可违背的铁律。若违约，代价是性命。
这性命交易对恶魔与人类同样适用，但恶魔常以狡猾言辞诱骗人类夺命，召唤恶魔之术遂被严禁。
“…如果我拒绝呢？”
“我会抹去你今天的记忆放了你。但被抓的同伴救不了，伊琳娜也不会如你所愿落得下场。…对我们来说，无所谓。”
里昂语气平淡，似毫不在意。
“…你们自己能做到，何必跟我订契约？真正目的是什么？”
“助人为乐，你信吗？”
连说这话的里昂显然都不信，普兰半眯着眼回应：
“哈，那能把绳子割了不？绑得我动弹不得。”
“哼。也好…那作为交换，我要你的身体如何？”
里昂再次上下打量普兰。从脚尖到臀部的曲线、腰身、胸部…那目光带着淫·秽，似在提出那种要求，普兰啐道：
“…下流。反正你也不会白放我，逃也逃不了。实际上我没得选，对吧。…好，我让你抱。…但得守约。”
“…好，你·也·是。尤菲尔，作证。”
“是，我听到了。兹证明，丹塔利昂大人承诺协助救出盗妃团三人及处理伊琳娜事宜，普兰以献出身体为条件，双方在此订立契约。”
在一旁静观的尤菲尔庄严宣誓，两人的身体泛起紫光。普兰与里昂的左臂浮现特殊咒印，光芒缓缓消退。
“那么，让我好好享受吧。”
“哼…随你。”
面对逼近的男子，普兰带着放弃与厌恶，变得无精打采。
身后，莉莉丝与尤菲尔已领会先·前·契·约·的·意·义，静静地发出邪恶的冷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