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风拂雨,淅淅沥沥。
撑着油纸伞独自走在城中的谢子衿情绪零碎,想起今日睡到晌午才起,他明知自己不能带巧儿赶路,于是想偷偷出门,但是巧儿的眼神,泪水汪汪,那种不舍,有倾城宫主的影子。
“怎么办……怎么办……”
往日宠辱不惊的小贼如今也惆怅了起来,若是真要走,至少也得安顿好了巧儿才是,可是自己身上身无分文……
不对!
他想到这里,浑身上下都摸了个遍,忽然想到袖口里藏有一个隐袋,有道是狡兔三窟,谢子衿游走江湖多年,也有过几次实在黔驴技穷的时候,于是后来他就不忘给自己留个退路。
“劳驾,有剪子给使使。”
走入万永当铺的子衿抬头对三柜说道,那扁头的三柜站了起来,往底下一看,见是一个穿着邋遢的男子,随即慵懒答道:“桌子下有,你自个用吧。”
子衿哦了一声,坐过去在桌子的二底座上找到了剪子,小心翼翼地将左手袖口里的暗袋剪开,里面是用帛布包裹着的一封小信,打开信后,里面是一块小小的玉佩。
说起来,这信当初还是一年前遇到的那个娇蛮公主给的,说是如果有朝一日走投无路,可以靠着这封信求助地方官员,玉佩就是信物。
只见这小小的玉佩莹白透亮,看起来和那些凡品也差不多太多,只是上面刻有微小的印章,提太安金册县主。
子衿心道:“没想到吧疯丫头,我还真有能用上你的一天!”
想到这里他心里就喜滋滋的,他乐意这样想固然是不敢领着巧儿去官府,不要说他自己是逃犯,恐怕巧儿如今也被郑八贵的妻妾们告了官,要捉回去履契。
“劳驾,典当!”
子衿将信先收好,把玉佩递上柜面,三柜扁头伙计瞧了瞧,拿不定主意,请出二柜,二掌柜的端详在手中瞧了瞧,谄笑道:“不知大人这块佩从哪儿来?”
子衿心中一惊,以为他认出了自己,然而行走江湖多年早已养成了面不改色,他悠悠然笑道:“怎么?怕我是偷来的?”
二柜的一听,随即呵呵讪笑,子衿也附和着跟笑,只是越笑心中越凉,心想真不会这么邪门吧。
那二柜的呵呵笑了几声,从柜台探高了脑袋道:“这倒不至于,一块赝品,真是偷的也值不了几个钱。”
“赝品?”子衿心里嘀咕:“这老的不会欺负我年轻,故意诈我吧?”
二柜见他迟疑,侃侃笑道:“咱这万永当,素来和官员皇室有些交道,这金册玉佩乃是先帝所赐,却没有这么小的,想必大人和太安长公主也有些渊源,像此等小礼,我当铺里可不少啊。”
说着就扯下了挂在腰间的佩道:“这佩是刘公子的仿佩,只是不敢做大。”
子衿一瞧,心下气道:“他娘的疯丫头,我还以为真是什么好东西,亏得我当时还感动得无言以对,恐怕她当时心里憋着笑呢。”
“不知客官要当多少?”
“呃,能当多少?”
“呵呵,这位客官这样问恐怕就不大合事宜了,咱们这是当铺,不是卖铺,您这是不想赎回去了?”
谢子衿道:“如今我是着急用钱,不然也不会来当铺不是?”
“这……”二掌柜地沉吟了一会儿,伸出手指来说:“最多,可以给到这个数。”
雨下了一阵,渐渐小了,老阳也出来了一些。
从当铺中走出来的子衿抱着一包碎银子,足足有十两之多,这些钱平常也足够一大家子花销一两年了,如今也算是可以先给巧儿安顿下来。
回到住处之后,一个欢喜清香的身子就把他撞了一个满怀,巧儿喜出望外:“公子你终于回来了!奴家还以为你走了。”
“怎么会,我再怎么浑也不会偷偷背着你一走了之啊。”说这话的子衿脸不红心不跳,其实就在刚刚他还想着怎么跟她告别。
巧儿甜甜一笑,拉着子衿的手说:“想必公子也饿了吧,奴家煮了粥,快些来吃吧。”
跟着巧儿来到桌上,子衿笑着对她说:“不急,你看这是什么。”
他打开包裹,里面裹着两本书,对巧儿说:“你之前不是说过你很喜欢看书么,我方才在路边瞧见一个书贩子,给他买了两本,你瞧瞧。”
巧儿接过书籍,一本着《古典情录》,里面大多都是书生与小姐的情爱事,像什么《绣榻春风》、《枕边欢》、《捣玉台》等等略微带有房爱性事的描写。
巧儿随意翻看了一下,便看到有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文字,她虽然羞赧着偷看了情郎一眼,但也没说什么,只是涩涩地留下了。
而另外一本则更加大胆,乃是一本无名氏着曰的《春宫苑》,这是一本图文书,里面的内容不能说露骨,简直就是一本房事的指导书,从男女的床笫前戏到云雨,又从不同的姿势到变化的时势都有详细的记载。
巧儿只是看了一眼就羞得立刻合上了书本,红着脸吞吞吐吐道:“这……这是什么书啊,公子你……你从哪里买的书,要是被……被官府的人知道,一定会把你捉去告官的。”
子衿呵呵一笑:“喜欢么?”
巧儿更是羞怯地难以回答,心想喜欢什么的怎么说得出口,她心有余悸地说:“那个卖书的也好大胆,光天化日……居然……居然敢卖这种书……”
其实若依书贩子的卖的基本圣贤书,那根本就不足养活自己,这类春宫书册基本只要是个在江湖上常走的混子都明白,给个暗示的眼神足以。
“反正,这两本书就放在你这了,你要用心攻读,到时我可要考你的,明白么?”
“公子……”巧儿哭笑不得,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,鬼使神差的收下了,在她的心里,莫名也有一丝期待和激动。